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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的七夕夜被暴雨突然袭击时，编辑部的三位作者刚刚从车里抱出三桶玫瑰，站在传说中国互联网最主要的十字路口，设计大展身手。

红绿灯的四个角，腾讯、网易、百度、新浪各据一方。无数年轻人将从这里涌出，回到周围的出租屋，独自一人或和爱人一起渡过七夕。

三秒后，电闪雷鸣；一分钟后，暴雨滂沱。买花的人和卖花的人，都抱着自己的花向离得最近的遮蔽物躲去。谢谢新浪总部西门的保安同志，虽然我们和花的到来挤占了他避雨的空间，但他依然默许我们躲在门口的遮阳伞下，守候被大雨颠倒的都会重新归位。

七夕夜，我们和暴雨，都是后厂村的突入者。

暴雨从七点四十来，到八点四十脱离，见证的是在七夕节早早下班的人，顶着暴雨向想见的人奔跑而去。我们从八点半最先卖花，莅相近十二点才脱离，见证的是七夕夜依旧加班到深夜的人，以及他们所拥有僧人未拥有的恋爱。

卖花，给晚归的加班人

七夕的互联网人情侣就像门前的两棵树，一株叫“加班”，另一株也叫“加班”。

8点45，暴雨初歇。在新浪大厦的门前，我们碰上了一位在加班间隙出来透气的年迈。被问起为什么没有下班过七夕时，年迈朝着马路的另一边努努嘴——他的女同伙正在隔邻的网易大楼里战斗。

这个七夕夜，只管只是相隔了一条街的距离，他们也没能共一顿进晚餐。“原本设计一起吃个食堂，然则都加班，出门就以为太热了，两小我私人都以为。”在忙碌的事情眼前，谈任何节日都若干显得奢侈。

不外，在转身走回灯火通明的新浪总部之前，年迈笑嘻嘻地买下了一束用牛皮纸包裹的玫瑰。可以想见几个小时后，会有一个女人从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厦里走出来，然后遇见这束缤纷的花和捧花的人。

他们一起拿着这束花走过天桥，在后厂村路的路牌下合影，然后一起走回出租屋，将七夕当做无比平时但又有些特殊的事情日。

9点，保安亭的一侧停着班车，另一侧走过一个年轻的女孩。听到玫瑰的叫卖声时，她先是笑着拒绝，澄清自己独身的身份。过了一会儿，女孩改变了主意，折返转头，带走了一杯花朵送给自己。

当晚，买花送给自己的女孩有好几个，她们大多喜欢香槟色和黄色，而男孩则偏心红色。当一位女孩脱口说出“红色有点庸俗”时，隔邻挑花的男孩正迅速锁定一枝正红色的玫瑰。——纵然由于品种缘故原由，正红色的玫瑰花头偏小，它依然是当晚*售罄的颜色。

9点40，区别于那些被叫卖声吸引的主顾，一名骑自行车的男生直直地靠过来，险些没有迟疑地启齿说道：“十枝。”他对颜色的挑选没有太多意见，只是格外耐心地守候着花朵被包起来，系上黄色的丝带，再打出一个大大的蝴蝶结。

由于自行车没有车筐，放在后座又忧郁掉落，男生把包好的花束塞在书包里，只把花头露在外面，又把书包背在胸前，确保花束处于自己的视线局限内。

10点10分，来路口接人的出租车司机大叔探出头，远远地喊话：“要红的！”接过花，他把装花的杯子提起来，注重到内里流动的水，想了想决议搁在偏向盘左下方的间隙，“这样花应该不会倒了。”

在某种水平上，七夕对这片高楼大厦的影响或许还比不外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。后厂村的夜色灰蒙蒙，程序员和产物司理穿梭在湿漉漉的水汽中，保安小哥不时地回应对讲机里的人声，外卖小哥裹进蓝得纯粹的雨衣。

这些慌忙晚归的面貌大多显得疲劳，但至少在接过玫瑰的瞬间，他们会在“七夕快乐”的祝福声里透出些许愉快、鲜活的神色。

不是所有晚归的人，都另有气力体贴要不要买花，或是有没有人在卖花这种小事。

一位网约车司机开车从我们眼前调头，听到“五块一朵”的叫卖声后摇下车窗，得知我们想送他玫瑰时隔着马路喊道：“饭都还没吃呢先去用饭了，谢谢你们啊！”

暴雨事后，后厂村的天气很恬静，温度不高，空气湿润，炎天的晚风带有怪异的温顺感。时间一点点流逝，越靠近12点，马路上越是平静。不只是由于人在变少，事实上，一直都有下班的人从各个园区走出，只是时间越晚，人群中的言笑声就越少，直到整条马路归于幽静。

大多数人缄默地走着，不语言，一直留。不管是玫瑰、星星、灯球，照样路边新结的海棠果，都不再能获得关注的眼光。

后厂村固然有恋爱

对于北京这样一座重大的都会来说，每一个地名都代表着一种印象，印象背后是成千上万行走于其间的人。

谈到三里屯，我们会想起街拍镜头里的潮人。提起后厂村，那就是互联网人的宇宙中央。

在种种挖苦或自嘲的话语中，后厂村有着许多庞大的特质，它在某种水平上展现了一些中国互联网行业高速生长的规则。一面是高得毋庸置疑的人才密度，一面是众人眼中难以言尽的贫瘠轮廓。

这里没有商城，没有影戏院，*的西餐厅里热门菜品是美式汉堡和自助沙拉，咖啡厅里挤满了谈需求而不是谈情绪的人。于是有人自嘲，后厂村没有恋爱，既没有谁人时间，也没有谁人条件。

但和暴雨一起突入后厂村的这一晚，一枝接一枝被售出的玫瑰，足以让人信托后厂村固然拥有恋爱。只是这里的恋爱，有自己的显示形态。

9点多下班的王榜一，坐着丈夫的车来到卖花摊位前，大手一挥，包了8朵玫瑰，还买走三份杯花。“这个给我妈，这个、这个和这个，也给我妈。”由于买走好几份，她笑称自己是榜一大姐。

王榜一的丈夫就站在一旁，看她给妈妈选花，一边开顽笑似的埋怨：“合着也没有给我的啊。”埋怨归埋怨，紧接着又小声问她：“那我们一会儿小龙虾还去不去吃了？”

王榜一和丈夫都是在周围事情的互联网人，双产物司理组合，这种家庭组成意味着他们很难同时不加班，最常见的节日庆祝方式，就是在下班后一起吃一顿宵夜。之前，她甚至不记适合天是七夕，也默认丈夫不会记得，没有稀奇准备礼物。

回抵家，和妈妈一起插完花，王榜一才发现自己的七夕礼物已经摆在了家里，是一只造型复古的音箱。晚上买的玫瑰现在派上了用场。

“那么王榜一给丈夫准备什么礼物了？”

“没有，很内疚。摘一枝送给他了！”

靠近11点，一辆玄色轿车停在路边，司机把车停稳，下车，径直向卖花摊走来，要我们给他包十朵玫瑰。今晚，加班的不是他，而是他的爱人。马路劈面灯火通明的百度科技园里，有一个工位属于她。

他在等爱人下班，七夕不能自动祛除需要完成的义务，他等到11点，着实等得无聊，才开车出来兜风。守候爱人一声“回家”令下，他就会把车开到公司门口，带着爱人一起竣事漫长而疲劳的一天。

玫瑰花将会成为迎接爱人下班的意外惊喜，原本他没有准备，但开车途经时，他照样决议下车买一束。“这周六我们就要领证了，正好给她买束花。”

同在后厂村事情的情侣时常相伴回家，除了私人车，最常使用的交通工具是小电驴。蹲守在路边一整晚，险些每隔5分钟，就有一辆后座载着女孩的小电驴从我们眼前开过。

有时刻女孩朝花摊多看了几眼，但男孩专心骑车，还没等女孩启齿就朝着家的偏向嗖嗖开出了好远；有时刻男孩扭过头来，但被女孩轻拍肩膀提醒专心开车，也还没来得及启齿问一嘴要不要买花。

小电驴停在路边，则意味着一定有一方实时启齿说要看一看花。刹车被按下，晚归的男孩女孩们挑选着桶里的玫瑰，一朵或是两朵，黄色或是红色，花会被拿在女孩手里，骑着电驴的两个背影会迅速消逝在软件园南路的夜色里。

小电驴之于后厂村小情侣，就像是摩托车之于《罗马沐日》里的奥黛丽赫本，或是劳斯莱斯之于盖茨比，是恋爱被制造、被界说、被彰显的一种介质。也许CBD白领们的恋爱标配是烛光晚餐，在后厂村，恋爱的标配可能是9点以后骑着小电驴一起下班。

在后厂村，加班的不止有互联网人，恋爱也不只发生在互联网人身上。晚上11点30，我们搬上剩余的几十朵玫瑰准备坐车回家，接单司机正好住在隔邻小区。抵达目的地时，时钟已经转到11点49，我们将几枝玫瑰赠予给司机。

他接过玫瑰，叩谢之后急遽上车与我们作别，告诉我们：“我赶快拿着回家，还能过最后几分钟七夕。”

番外：编辑部卖花记

自从决议要在七夕摆摊卖花，编辑部的一个办公室就被占用成了卖花筹备组。三位作者刷完小红书上铺天盖地的卖花条记，信心满满地示意：“就这？”

殊不知，隔行如隔山。360行，行行出状元，行行也有我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，想象中浪漫的七夕摆摊卖花，就在30个大巨细小快递包裹的攻击中最先了。

卖花菜鸟不知天高地厚的详细显示为，*次摆摊，就胆敢批发了200朵。而且为守护编辑的人为，只管节约开支，200朵玫瑰所有来自云南，带着原生态的气息和刺，根根扎进菜鸟的手里。

坐在板凳上摘玫瑰叶子，前50朵时，感受回到了小时刻，正坐在院子里，摘着奶奶刚从地里拔起来的芹菜；摘到第100朵以后，眼光逐渐涣散，四肢愈发酸痛，并最先不停思索：“有没有可能，玫瑰的本质实在就是一种芹菜？”

双眼凝滞地摘完200根芹菜，啊不，是200朵玫瑰后，另一个要害义务是把带刺的玫瑰酿成拔了刺的玫瑰。

昔人云，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我们提前从网上购置了玫瑰专用打刺器，以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。殊不知另一位昔人也云过，无他，唯手熟尔。手生的我们在第六次被玫瑰扎伤后，决议牺牲家里*的烤箱手套。往后，这个家少了一副烤箱手套，但多了一双完整无缺的手。

下一个难题是，要怎么把花包成卖得出去的样子。三位信心值归零的作者，认真研究了小红书上的包花视频，眼睛学会了一遍又一遍，然则双手似乎并不是很赞许眼睛的意见。那一刻，我们都以为自己可能有两个大脑，一个控制眼睛，一个控制手，它们俩每打一次架，就会摧毁一张价值1毛的包装纸。

最后，编辑部*有过包花履历的作者欧阳决议经受培训师的重任，大手一挥示意：“你就这样折过来，再折已往，下面拿丝带一扎，就包好了。”

简朴，粗暴，然则有用。

经由欧阳培训的暂且包花师最终战绩*，据不完全统计，已经获得一位消费者妈妈及一位消费者爱人的好评。

最后，公然一下本次七夕卖花行动的收支情形。本次卖花成本共计560元，销售额620元，盈利共计60元。盈利部门如之前答应，将购置书籍赠予给甘肃省临夏州积石山县柳沟乡阳山希望小学。同时，恭喜本周轮值编辑石灿保住了他的人为。

摆摊卖花，远没有想象中的浪漫。我们只是做了一次短暂的体验，前后准备的时间不外一周，即便摘叶子摘到眼冒金星，包花包得腰酸背痛，也会在这段职业体验竣事后很快忘记辛勤的部门，只记着接过鲜花时幸福的笑容。

真正身处鲜花行业的从业者，将日复一日地面临这一切辛勤，而昨晚的一场大雨，也许会让这份辛勤获得的回报打上折扣。他们同样是昨夜晚归的加班人，比起回本即胜利的体验者，肩负着生计重担的玫瑰花，总会更繁重一些。

今生卖花，下世漂亮。愿所有卖花的从业者，都能顺顺遂利地把生意做下去。

愿所有晚归的人，都依旧能从下班后的生涯里获得细小的喜悦和幸福。

（本文中，王榜一为假名。作者张展、欧阳、世昕对本文亦有孝顺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