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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往一个月，以PICO裁员、旦夕光年急剧缩短为标志，字节跳动正在鼎力压缩那些显示不及预期的营业。在字节六大营业板块中，飞书的处境最为玄妙。

在2021年11月的字节组织架构调整中，飞书成为六大营业部门之一，与抖音和TikTok两大焦点板块比肩而立，被赋予远超真实实力的战略职位。两年岁后，鼎力教育和旦夕光年灯火衰退，飞书的处境也不算理想。

飞书上线于2017年11月，一年多后对外部客户开放。字节一度向飞书倾斜大量资源，并为之调配精兵强将。但时至今日，从第三方数据来看，飞书依然是“遥遥落伍”的行业第三名。

凭证市场调研公司QuestMobile的数据，今年4月，阿里旗下的钉钉以1.99亿MAU（月活跃用户）位列海内协同办公正台之首；腾讯的企业微信以1.02亿排名次席。飞书为1200万，约莫相当于钉钉的1/16，企业微信的1/9。

近一年前，字节最高治理层已经对于飞书做出了“不划算”的判语。

在今年头的字节年会上，CEO梁汝波示意，公司对于火山引擎和飞书的研发投入不低于抖音和TikTok，但“从现在来看，ROI（投入产出比）不是很划算。”他同时强调，字节会坚持对企业服务的投入，但也要注重加深认知，加倍精益。

梁汝波还示意，2023年字节将对主营营业——信息平台和电商增强投入，对于游戏、教育、PICO等新兴营业“要有想象力，保持平时心”。飞书没有被归入新兴营业，但显然也不属于一样平常意义上的信息平台和电商。

不到一年，字节面临新兴营业的“平时心”似乎走到终点，旦夕光年和PICO大缩编。11月尾，飞书也传出锁HC（招聘名额）、暂停转岗、治理层调整的小道新闻。

据字母榜领会，上述传言并不属实。飞书内部员工孙颖透露，近期并未泛起团队调整的迹象，各项事情也在正常推进。尚有知情人士称，传言提及的新部门flow并非飞书所辖，而是由团体推动设立，并从飞书、抖音等营业单元抽调部门人手。

不外，飞书今年以来一直起劲图变，最醒目行为之一是试图给协同办公插上AI的同党。

去年下半年，OpenAI引领的AGI（通用人工智能）浪潮席卷全球，微软把GPT能力整合至Windows“全家桶”。海内互联网大公司争相涌入，百度文心一言、阿里通义千问等先后亮相，飞书则在4月中旬宣布了AI助手“My AI”。

不外，直到11月尾宣布“飞书智能同伴”，飞书AI能力才算正式落地。凭证官方先容，用户可在飞书内确立“AI同事”，实现提炼集会要点、天生文档表格、剖析数据等功效，号称具备内容创作、信息处置、信息获取、营业洞察、流程搭建治理和组织洞察等多种能力。

然而，在当前企业办公环境中，AI能力可能并非刚需。

多位中小企业认真人向字母榜示意，团队使用飞书、钉钉等软件的高频场景是内外部相同和文档协作等。倘若需要使用AI，他们要么直接打开ChatGPT，要么基于GPT的API（应用程序接口）举行简朴开发，尚未形成挪用协同办公正台AI能力的心智和习惯。

这或许意味着，对于协同办公正台而言，AI现阶段属于锦上添花，而非雪中送炭。对于飞书而言，AI智能同伴是“先进企业，先用飞书”理念的又一块拼图，但未必会对飞书的用户量和销售额发生立竿见影的拉动。

而在团体层面上，飞书的耐久挑战不是不够“先进”，而是怎样与抖音这棵大树形成更有用的共振。飞书面向B端市场，无法照搬抖音在C端形成的打法套路，以中央化推荐算法为焦点的流量浇灌缺少用武之地。飞书没能在已往六年间“鼎力出事业”；在字节整个海内板块围绕抖音运转时，它仍在寻找嵌入抖音飞轮的合适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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凭证公然信息，只管推出时间不长，但飞书智能同伴已经在多家企业落地，包罗安克创新、元气森林、数米科技等。

但字母榜访谈多位公司首创人后发现，许多中小企业对于AI办公助手的需求并不迫切。

李伟是一家家用环保科技公司的首创人。他的公司从2020年起使用飞书，在线文档是团队最常用的功效，此外也会使用多维表格、头脑导图、流程审批、企业知识库等。

随着团队规模扩张，李伟的公司最先使用飞书的付费版本，整个公司约250人，每年需要向飞书支付20余万元的用度。

对于飞书此前集成的AI能力，李伟体验后发现，它的使用方式“有点儿反人性”。“它提供了一个AI模板，你需要把常用功效拆解成模块后输入模板，未来可以频频挪用。”

另一方面，企业将自己全心设计的prompt（提醒词）填充到飞书AI模板，存在一定的泄密风险。“这套prompt是公司焦点能力的组成部门，一旦被公然，员工就有可能把它复制给竞争对手。”

在AGI手艺席卷全球之后，李伟团队开发了一款基于GPT的小工具，整合到飞书内里。这款小工具类似于集成在飞书内部的小程序，能够凭证产物形貌，挪用GPT的API接口，天生适用于电商渠道的营销要害词，辅助网店运营职员提高事情效率。

只管功效简朴，但这款小工具已经可以知足李伟的需求。“好比，一款产物有哪些卖点，有哪些家庭使用场景，有哪些优势和影象点，GPT可以帮我们做许多‘头脑风暴’。又好比，在拍摄产物视频时，可以用GPT想一想剧本、视频结构、镜头运用等。”李伟说。

对于一些体量更小的公司而言，协同办公正台的AI应用场景加倍狭窄。

王涛是一家跨境服务公司的首创人，团队规模约20人，每年为飞书付费版支付数千元。但他和团队主要将飞书当做内部相同工具；在遇到稍有门槛的需求时，好比翻译文档，他会通过GPT来完成。

事实上，通俗用户对于AGI的真实需求，可能远没有业界预期的兴旺。

今年9月，美国红杉资源在一篇文章中指出，ChatGPT等大模子应用的用户留存率远低于其他应用。以首月用户留存率（新用户注册一个月后仍在使用的比例）为例，YouTube可以做到85%，TikTok为69%，而ChatGPT只有56%，*个月就丢掉了半数新用户。

此外，ChatGPT的活跃用户体量也存在水分。凭证测算，YouTube日活跃用户在月活跃用户中的占比为64%，TikTok为60%，而ChatGPT仅为14%，用户活跃度远逊于其他应用。

海内AI应用同样高开低走。今年8月初，百度宣布文心一言APP，首日登顶苹果App Store应用商铺免费榜首，但随后快速走低，一度跌至200名开外，10月以来一直在100名左右倘佯，人气下滑十分显著。

与倾向于尝鲜的通俗人相比，专业人士是AGI的主力用户群，却也并未显示出一样平常使用AI的迫切。美国《自然杂志》今年调研了全球各地的1659位科学家，近半数受访者以为AI异常有用，但以为AI工具已成为当下必须品的只有4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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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户破10亿，支付宝开始直播带货了

飞书发力AI，除了追赶潮水外，也是在沿着“先进”蹊径继续前进。但这种“先进”能否为企业主所接受，甚至为之付费，暂时需要打一个问号。

作为一款降生于字节内部的协同办公正台，飞书很早就打出了“先进团队，先用飞书”的口号，试图向外输出字节常年沉淀的事情流程、治理方式和工具组合，稀奇是公司标志性的OKR系统。

与海内绝大多数公司相比，字节的组织无疑是“先进团队”，而飞书也被不少行业领军企业所青睐。

在2021年底的一次采访中，飞书首席商业官林婵在接受媒体采访时，将使用飞书的企业大要划分为两类：一类是科技、互联网领域的创业公司，好比小米、理想等；另一类是偏传统行业里追求创新和*的企业，好比华润、物美。两类公司的配合特点是，治理者注重工具的先进性。

“以是， 并不是飞书界说了谁是先进团队，而是这些先进的用户们先选择了飞书。”林婵说。

然而，现在来看，飞书对于“先进”的推许和追求是一把双刃剑。

已往几年间，飞书自有功效矩阵不停扩充，入驻平台ISV（自力软件开发商）快速增添，再加上今年以来围绕AI的结构，其服务企业的能力不能说不“先进”。

问题是，中国商业社会的介入主体是5000多万家民营公司，其中绝大多数为中小企业或个体户。他们并不“先进”，企业主也没有换用更先进企业治理软件的想法。

张敏是北京一家小型公关公司的老板，曾服务互联网、快消品、医疗等领域的众多客户。她发现，除了阿里和字节外，客户更喜欢使用邮件。“客户需要和我们确认一件事，都是发邮件，从来没有要求使用飞书或钉钉确认。”

她曾为阿里提供服务，时代应对方要求使用钉钉举行事情相同。在竣事与阿里的互助后，张敏和团队弃用钉钉，内外相同回归微信和邮件。“人人更习惯微信相同，开会使用腾讯集会，需要审批的话就走邮件。此外，有的客户没有安装飞书或钉钉，只能通过微信交流。”

另一方面，对于企业谋划的财、物和人三概略素，中小企业主都把“财”和“物”放在更主要的位置，“人”反而相对次要。与字节等互联网大公司的理念截然差异，大部门人并不会为了让员工用上更好工具而分外投入成本。

刘洋此前在一家着名销售治理软件公司事情。他示意，对于绝大部门民企老板而言，财、物、人的主要性依次递减。

“飞书、钉钉之类的软件，远没有渗透到‘财’和‘物’的焦点层面，主要是管‘人’，而老板对于‘人’并不稀奇看重。”刘洋说，“若是飞书们想要跨过这条鸿沟，就需要和用友之类的老牌企业治理软件厂商比拼，稀奇难题。”

此外，大企业替换治理软件的迁徙成本异常高，但中小企业未必云云，由于他们与这类软件的绑定并不深。“好比钉钉，中小企业主要用的是文档、打卡、线上相同、审批等功效，有的小公司甚至连审批都不会放进去。”‘

这也意味着，大部门中小企业并不会为协同办公软件付费。“大部门公司只会用免费版本，习惯了之后就很难迈过付费门槛。”刘洋说。

飞书的竞争对手已履历证了这一行业特点。2022年9月，钉钉总裁叶军曾向媒体透露，“现在企业用钉钉基本是免费的，真正付费的数目可能1%都不到。”

从第三方数据来看，即便免费使用，中小企业对于企业协同软件也并不稀奇热衷。

凭证QuestMobile的监测，2022年9月，钉钉、企业微信和飞书的MAU划分为2.2亿、1、1亿和840万；到了今年4月，划分为1.99亿、1.02亿和1200万。钉钉和企业微信略微下滑，或许与企业纷纷作废在家办公、远程协作需求削弱有关；而飞书的MAU虽然增进了360万，但整体用户规模仍然偏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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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上线AI助手的同时，飞书也在加速推进商业化。

“SaaS圈讨论了许多年‘到底做中小企业照样做中大企业’，最后形成共识，能付费的都是中大型客户。”刘洋说。飞书在起步阶段，也把中大型企业作为拓展重点。

但随着行业竞争的加剧，飞书的商业化节奏一度泛起放缓迹象。

2020年头，飞书宣布向天下所有企业和组织免费开放，不限规模、不限使用时长。彼时，钉钉和企业微信也推出了类似政策。昔时11月的一场宣布会上，飞书CEO谢欣示意，暂不思量盈利，飞书制订的是未来5~10年的目的。

2022年之后，随着企业谋划和线下商业流动逐渐恢复正常，协同办公正台纷纷重启商业化。三大软件付费版本的收费尺度为每人每年数百元，用户可以使用更多功效，以及更大的云存储空间等。

到了2023年头，飞书将收费尺度进一步细化，从以往的按年收费改为按月收费，每人每月50~120元不等。与年费相比，月费模式有助于降低门槛，招揽更多中小企业客户。

今年2月，飞书首次对外宣布商业化数据，ARR（年度经常性收入）已达 1 亿美元，较 2021 年增进2.7倍。

不外，作为字节六大营业部门之一，每年1亿美元的收入，并不能让飞书高枕无忧。

凭证上半年业绩推算，字节2023年营收有望跨越1000亿美元，飞书的孝顺率只有0.1%左右。此外，企业协同办公市场十分成熟和稳固，无论是飞书照样钉钉、企业微信，在到达一定体量后，很难耐久保持高速增进，未来营收预期也不会太高。

从战略层面来看，作为字节的手艺底座之一，飞书短期内或许不会步旦夕光年的后尘，被字节战略放弃，今年又拥抱AI、自动贴近团体战略，“求生欲”满满。

据《晚点 LatePost》报道，知情人士透露，梁汝波在最近两个月的 OKR 里强调了探索 AI 营业，将调整公司组织以迎合 AI 战略。抖音认真人韩尚佑也在研究若何行使 AI 刷新抖音。

在此情形下，飞书上线AI助手，即便暂时无法感动企业用户，至少在大偏向上与抖音甚至整个字节保持一致。

但问题是，飞书仍需找到高效借力抖音的准确方式。只管被字节员工普遍使用，但飞书在许多层面上，并没有与抖音形成共振，后者的算法和流量优势难以在飞书平台内施展效力，双方的配合少之又少。

而字节今年以来的深层转变是，那些无法借力抖音、也无法反哺抖音的营业，将被逐渐边缘化，甚至像PICO、旦夕光年那样被大幅削减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，飞书不仅需要拿出更具说服力的显示，更需要证实自身在字节飞轮的战略价值。

文中孙颖、李伟、张敏、王涛、刘洋均为假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