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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互联网大厂去职的人,他们在想什么?-国际期

上个星期我在深圳,有两个主要收获:第 一是实地调研了传说中的“三和大神”(只管只是走马看花),第二是与几位互联网大厂去职(或正在设计去职)的同伙深入攀谈。后者实在是我已往几个月一直在做的调研的一部门:在当前的宏观和职场环境下,从互联网大厂去职的人,事实去做什么了?促使他们去职的主要缘故原由又是什么?更主要的是,他们在想什么?

通过一样平常微信谈天,我一直在网络这方面的信息;与同伙线下碰头时也会经常聊到这些话题。上次去深圳,我获得了相当名贵的信息,算是能够支持一次有意义的调研了。固然,这个调研仍然是小局限的,涉及人数仅有几十人(真正去职了的仅有十几人)。由于样本数目有限,不能能使用统计学方式,只能以案例剖析为主。不外,我很幸运拥有一个优势:这些同伙都对照信托我,愿意讲述自己心底的故事和想法(条件是保证其小我私人隐私平安)。以是我听到了许多鲜活的故事、真实的想法,这些有可能是外界尚未熟悉到、或者忽视了的。

我决议将迄今领会到的情形,整理撰写出来。我异常迎接有类似履历或想法的人,以种种方式与我分享他们的故事——这是一次耐久的、连续的调研,只要互联网大厂去职潮还在连续,就有需要继续下去;也异常希望能施展“抛砖引玉”的作用,见证对这个主题的更多更有价值的研究的降生。

从大厂去职的缘故原由

打工人去职的缘故原由无非两种:被迫的,以及自动的。直接被裁掉,固然是被迫;被转岗降薪、予以羞辱性待遇,直至不堪重负自动走人,实在也是被迫。2023年以来,互联网大厂降本增效愈演愈烈,越来越多的人有了心理准备。不止一个大厂员工告诉我,他或她“将在一个季度内被裁掉”,由于各个部门和团队的裁员名额险些是公然的,许多人知道自己躲不脱,温顺地守候着最后的下场(以及N 1)。

然而,仍然有许多人选择自动去职。越是年轻的人似乎越倾向于自动去职——至少在我熟悉的人当中是云云。90后和95后员工加倍重视尊严和事情气氛,也更愿意在没有下家的情形下“裸辞”。下面是我亲耳听到的一些“裸辞”缘故原由:

公司对请病假的员工要扣除当天所有人为,而且直系向导毫无同情心。

直系向导频仍对员工举行PUA,例如“好好想想你们对纰谬得起公司付的人为”。

所在团队要求毫无意义的加班,哪怕无事可做也要在办公室坐到深夜11点。

对分管本部门的大老板(公司高管)失去信心,以为公司烂透了,只是尸居余气而已。

对公司食堂、健身场所或办公场所整体条件不满,以为损害了自身康健。

上述一些理由,对于80后或更老的员工而言形同天方夜谭;老板就更无法明白了。80后员工少少由于任何缘故原由裸辞,不仅仅是由于看法差异,也是由于上有老下有小、自己的岁数难以找到新事情,“裸辞不起”。思量到现在大厂下层员工中的95后(甚至00后)比例越来越高,职场PUA作为一种控制员工的手段正在迅速失效。站在打工人整体的角度,这固然是一种提高,不外老板和HR的看法一定恰恰相反。

内卷的无意义连续

从2021年最先,部门大厂的部门部门先后提出了“降低加班频率”甚至“反内卷”的口号。然则据我领会,这些口号仅仅是故作姿态而已。在我调研的工具当中,险些没有人以为大厂内卷在已往两年有所松动,也没有人期待未来会有实质性松动。许多人由于对内卷彻底失望而选择了脱离互联网行业。

详细而言,互联网行业的内卷分为两种:第 一种是为了博取财富和职位的内卷,可以称为“上升型内卷”第二种是为了保住饭碗的内卷,可以称为“自保型内卷”。在中国互联网的黄金时代,大批打工人自愿加入第 一种内卷,憧憬着升职、加薪和股票增值,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一跃进入财政自由行列。根据我的一位熟识多年的老同伙的话:“人人天天加班到破晓,你要信托劳悦耳民总能缔造事业。”(此对话发生于2018年底。)人类最强有力的驱动力永远来自心里,不是来自贪心,就是来自恐惧;在互联网和资源市场整体不振的情形下,贪心已经不足以驱动打工人前进,现在恐惧成为了主要驱动力。

我的绝大部门在大厂事情的同伙,都提到了“恐惧型”或“演出型”加班:由于恐惧丢掉饭碗,被迫向上级演出起劲事情。由此导致了一个悖论——活儿实在没有以前那么多了,待遇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,加班反而更猛烈了。有些对照人性化的团队向导,在上级向导的压力之下,也不得不要求员工延伸在岗时间,甚至开发出了“轮流加班”的演技:天天都至少有一小我私人在岗呆到午夜,以应对上级不定期的检查。

上级向导甚至大老板又是怎么看的?是至心以为加班提升了生产率,照样将其当做一种“遵守性测试”工具,又或是仅仅拿来当做裁员的捏词?这就不得而知了,由于哪怕对他们举行调研,他们也不会说真话。在此我想指出另一个视角:中国互联网大厂的发展速渡过快,来不及形成优越的、现代化的治理制度。准确地说,整其中国的民营企业界在治理制度上都还对照落伍。在遇到结构性问题的时刻,它们无法以科学的方式解决问题,只有求助于简朴粗暴的遵守性机制。就像那些教学水平一样平常的中学,为了提高升学率,只有不分是非黑白地抓考勤、抓内务,虽然效果极差,但那是它们唯 一的选择。

大厂去职员工的去向

在传统上,互联网大厂、金融机构以及外企,都是高学历年轻人扎堆的高收入行业;现在三者都在履历裁员降薪。已往几波互联网招聘下行周期当中,去职员工的选择实在不少,这一波则大纷歧样了!当一小我私人刚刚脱离大厂,无论是被迫照样自动,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是“轻松一下”,例如去旅游或回家躺平一阵子;跨越一个月之后,就必须严肃思量往后的生计问题了。纵然是那些在大厂事情时代颇有蓄积、暂时不愁生计的人,也不能肩负耐久脱去职场导致与行业脱节的风险。就我的考察,他们最主流的选择有如下几种:

留在互联网行业的人仍然是最多的,若是回不了大厂,就去中小厂或创业公司。许多人会“蛰伏”小厂,伺机回到大厂。

去职后考公考编的比例不低,这一点令我有些受惊;不外上岸之后立刻感应痛恨的也不在少数。

“回老家”固然也可以择,但它不是真正的选择;“回老家”之后,要么考公考编,要么寻找内陆企业下家。

“数字游民”也是一种颇为盛行、而且越来越盛行的选择。对于这个选项,让我们留待下一节详细探讨。

先说第 一条。大部门大厂去职员工,除非彻底厌倦了互联网行业,否则首 选照样留在这个行业。那些致力于“反内卷”“反PUA”的年轻员工,也更倾向于在互联网行业找一家没那么卷的公司;由于他们苏醒地意识到,其他行业的内卷和PUA可能更严重,两害相权取其轻。互联网行业异常大,总归有稍微好一点的公司和团队,条件是必须耐心寻找。有些从大厂去职跨越半年以上的人,纷歧定是找不到下家,而是难以找到相符要求的下家。

在外界看来,AI创业公司应该能提供不少新岗位——但那只是假象。海内大部门AI创业公司还很缺钱,它们拿到的投资许多是以算力方式提供的,而且它们的主营营业盈利遥遥无期,从上到下都不太敢花钱。坦率说,当前中国的AI创业热潮,远远比不上多年前的移动互联网创业热潮,吸纳投资和就业的能力均不能同日而语。在我领会的局限内,大厂员工去职去做出海的认,都比去做AI的人更多。若是你是基础研发人才,则另当别论;现在整个海内科技圈子最容易找事情的可能就是AI基础研发人才(但这些人的比例相当低)。

娃哈哈,变天了?

再说第二条。大厂去职考公考编的人数实在不少,根据一位深圳的同伙的说法,“南山书房里天天坐着的可能有一半是大厂去职温习考公的”(一定略有夸张)。一线都会的公务员待遇很好,然则很难考,而且要求内陆户口;因此大部门考公考编的人都市先回到老家,这样还可以行使在当地的社会关系。思量到他们原本的伶俐才智,若愿意再起劲内卷一次,考上的概率实在不小(视详细岗位而定);考上之后立刻感应痛恨的比例也不小。

有同伙向我先容了一个生动案例(不是他本人):考公一次上岸,位于某省会都会,然则收入降低到了在大厂的四分之一,要害是事情仍然很累。在小红书、B站和知乎上,人们总是畅想上岸之后就能“躺平拿人为”,甚至明目张胆的摆烂;可是大部门公务员岗位不能这样,少数能这样的岗位则异常难进。至于考公群众畅想的所谓“社会职位”“仕途”,对于绝大部门通俗公务员而言更是痴人说梦。这种伟大的落差,很可能阻止了更多大厂员工投入考公。固然另有一个缘故原由:跨越35岁才去职的人已经无法选择考公,而30岁以下的人又总想再看一看更多时机;真正严肃选择考公的人,其岁数段异常狭窄。

不止一个现在还就职于大厂的同伙对我说,一旦自己去职了,就选择回老家“躺平”,完全依托已往的蓄积和家庭关系为生,在内陆找悠闲的事情或小生意做。可是在现实中,我尚未看到任何真正去职了的人做出这样的选择。这可能是由于物质条件不允许,也可能是由于看法;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,惋惜超出了本文的研究局限。

数字游民”的理想与现实

我确实接触到了不少从大厂去职做“数字游民”的人。数字游民最早的群集地是大理(实在现在也是),其次是长三角周边的安吉,以及珠三角周边的惠州。广义的数字游民分为两种:第 一种是有所谓“正规单元事情”,然则上级允许其远程完成事情的人;第二种是自雇者或自由职业者。绝大部门数字游民是第二种,尤其是在人人摘下口罩之后,允许耐久远程办公的“正规单元”越来越少,想维持数字游民的生涯方式往往只能自雇。

大理之以是成为数字游民的中央,不仅由于它景物秀丽、基础设施不错,还由于它形成了数字游民的社区和文化气氛。许多大厂去职员工会选择去大理举行“身心灵修炼”,试图修复高强度事情带来的创伤,找回适合自己的生涯方式。由于大理的生涯成本较低,纵然没有收入泉源的人也可以栖身相当长的时间,但那就不属于“数字游民”了。真正当上了数字游民的人,有些会耐久栖身在大理,有些则将此视为一其中转站;很难判断二者的比例孰高孰低。

数字游民的赚钱手段看似许多,可是其中最主流的无非三种:

做博主(自媒体),有些也可以从这条路走向创业。

接外包订单,尤其适合程序员等手艺工种。

做投资或金融生意。

大厂去职员工最经常试水的平台是小红书——“去职博主”甚至成为了小红书的一个热门赛道。固然,去职员工可以做种种赛道的博主,视自己的资源禀赋而定。除了小红书,许多人会同时选择抖音;选择微信生态(民众号 视频号 微信群)的也有一些。上述选择很容易明白:小红书的社区调性和用户画像异常相符前大厂员工的人设,近年来也具备了一定的变现能力;抖音拥有最 大最周全的流量基础,而且商单变现门槛极低;微信视频号则是现在唯 一还在发作式增进的内容平台,而且在私域运营方面具备自然优势。

然而,绝大多数博主会遇到“僧多粥少”的问题:做博主的人越来越多,来自广告主的预算盘子却没有增添(甚至有削减);至于知识付费的盘子就更小了,其适用面十分狭窄。我熟悉的做博主对照乐成的人,岂论作为主业照样副业,基本都在2022年以前就最先了,其中许多在2020年以前就最先了。2024年才姗姗来迟做博主的人,要破费十倍、百倍于当初的起劲,才气积累最基本的粉丝盘;至于变现则遥遥无期。因此,对于新近去职、缺乏自媒体积累的大厂员工而言,做博主很难成为一个合理选项。

接外包订单相对容易许多,由于不需要你自带流量,只需具备手艺实力和履历即可。这些人同样面临着需求下降的逆境,由于外包需求是随着宏观环境走的;由于我不懂手艺,对这个问题没有详细的谈话权。至于投资或金融生意,最近两年通过炒美股或炒虚拟资产赚钱的人不少。若是你的成本足够,而且具备投资境外资产的稳固渠道,确实可以以此为经济基础(能连续多久很难说)。请注重,在任何情形下,炒A股都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。幸运的是,互联网大厂主要在美股和港股上市,其员工普遍具备宽阔的国际视野,少少有人把宝押在A股上。

可以看到:把上面三种手段加起来,能够容纳的数字游民数目仍然很少。移动互联网流量井喷的时代已经由去了,十五年前的微博、十年前的斗鱼/虎牙、六年前的抖音、四年前的小红书/B站和两年前的微信视频号,对新人博主都异常友好,很容易拿到大批流量并确立用户心智——那都是已往的好时光了!外包订单的丰满水平最终取决于软件开发等“泛信息科技需求”的强度,就算这个需求没有基个性下滑,其上升的空间也不大。至于投资,在本质上是“看天用饭”,没有任何严肃的中产阶级家庭会将其视为主要收入泉源——除非已经有许多成本了。

互联网大厂的“去精英化”

若是你看过十几年、二十年前,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初期的首创团队和营业主干团队的照片(这种照片异常好找),就会发现:他们毫无“精英范”可言,从神志、穿着到事情环境,浸透着一股“土鳖”的气息。哪怕是在初代互联网大厂普遍已经上市、薪酬待遇不低的情形下,互联网仍然无法与金融、治理咨询等“精英行业”对照所谓“逼格”。确实有人因此错过了几十亿,我就熟悉不止一位放弃加入早期互联网公司时机的同伙,他们无奈地注释说,那时选择放弃不是由于薪酬缘故原由,而是由于“这个行业看起来太low逼”。

然而,最近十几年互联网行业的连续生长,使得行业的“精英化”色彩越来越粘稠,根据俗话说就是“有逼格”了。不止一家游戏大厂的同伙对我埋怨说,上层招人越来越“投行化”,看到求职者的简历,“恍然分不清他是在应聘高盛银行家岗位照样游戏谋划岗位”。一家规模更大的互联网巨头的同伙则示意,自家确实招聘了许多来自高盛、大摩、麦肯锡、BCG的精英(来自其他单元的就更多了),他们一边顺应这个行业,一边也在改变这个行业的文化。网上撒播的许多互联网大厂“黑话”“不讲人话”,大部门现实来自这些“精英化的互联网员工”而非“原生互联网员工”。

互联网行业的“精英化”不仅体现在战略、投资、财政等中后台岗位,也体现在部门前台岗位,尤其是商分(商业剖析)。例如,美团这种“商分驱动型”公司从券商招聘了大批商分,去年年底我另有熟识的同伙差点去了(最后并未成行)。至于腾讯、阿里、字节跳动等大厂也不遑多让,在其所有营业团队都能发现具备投行、投资或咨询靠山的商分。哪怕是校招进来的人,也不乏身世商学院、在校时代踩着进投行或者MBB的节奏、精英光环满满的结业生。他们事实行展了多大作用,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;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,则是不争的事实。

现在似乎到了潮水逆转的时刻。根据一位自以为随时会被裁掉的大厂商分(具备投行、咨询靠山)的说法,“我司没那么多钱了,养不起我这么贵的商分了”。上文形貌的那位差点去了美团的同伙,最终没去的缘故原由是薪酬远远低于预期——至于早年从券商跳槽已往的、薪酬较高的人有没有降薪,不得而知。附带说一句,这位同伙最后选择了跳槽去一家规模较小的券商,继续从事原来的事情。

在这种形势下,互联网行业的“精英靠山”人才比例纷歧定会下降,由于精英也没有太好的时机了,加入互联网大厂仍是一种颇具吸引力的选择。然则,互联网大厂事情环境的“精英化”必将被踩刹车。上面那位同伙说的很好,“没那么多钱了”,而“精英化”要以大笔闲钱做基础。照这个势头生长下去,我们或许也将看到“大厂黑话”的退潮,甚至“土鳖气息”的回潮。不外无论若何,互联网行业不能能回到多年以前的谁人“low逼状态”了,由于它已经着实太大、太主要了。

一些简短的对比

上文提到过:互联网大厂、金融机构(主要指券商/投行和基金)、高端外企,是高学历的中产阶级白领最麋集的三类单元,也是最有可能实现“打工致富”梦想的地方。然则它们相互存在显著区别——金融机构和高端外企是两个相对封锁的圈子,雇佣的白领体量有限,而且自身营业进化速率对照缓慢;互联网大厂则出现出极强的开放性、猛烈的更改性,白领员工规模也要凌驾一个数目级。虽然现代中国还谈不上什么Old Money和New Money的区别,然则或允许以得出一个不太严谨的结论:金融机构和高端外企更像Old Money,互联网大厂更像New Money。

因此,同样是在行业增进减缓、裁员降薪的大靠山下,互联网大厂员工(无论是否已经去职)显示出的起劲自动性、求新求变的意志,显著更强一些。这种“求新求变”,不即是“内卷”——许多大厂去职员工都是反内卷的先锋;它更像是一种“我到底想活出什么人生”的探索姿态。所谓内卷,本质上是放弃了自我设定人生蹊径的权力,在他人设定的赛道上永无休止地奔跑;互联网大厂员工曾经是内卷最厉害的一拨人,现在其中一部门也成为了最 先最彻底放弃内卷的人。

虽然大厂员工经常自嘲“有厂味儿”,“陷入了大厂的虚荣陷阱”,然则他们的心态照样远比金融业或外企从业者加倍开放务实。换句话说,他们陶醉于“职业逼格”的水平远远较浅,对于未来的态度远远加倍天真。从其中绝大多数人身上看不到自怨自艾的气息,更没有无能狂怒(哪怕刚刚失业或很有可能失业);即即是那些自称要“躺平”的人,身上往往也充满生气活力。这可能只是我的调研局限误差,但这种生气活力让我看到了希望——不管在职照样去职,互联网从业者总体上与“死气沉沉”四个字不搭边,总能发生新的想法、实验新的活法。

这就是我喜欢研究互联网行业的缘故原由,也是我至今仍然建议年轻人加入互联网行业的缘故原由(我自己也是年轻人,岂论从心态照样心理岁数讲,都是云云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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